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芝苗被抓的消息传来时,苏睿正根据林家母女的只言片语分析给童欢听,陶金的投名状可能是运送被拐女童出境,而乐平应该听到了一些对方故意让她知道的消息,林斐然恰好是视拐卖和毒品为不可触碰底线的人,可以通过她和陶金的交流进一步确定陶金的立场,所以林斐然和陶金的关系已经走入必然的死局。
童欢还在为两人的虐恋神伤,童彦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。明明已经出了境,在翡国现身的芝苗居然潜回了盈城,把在医院治疗烧伤的小混混给虐杀了,因为动手太匆忙,才败露了行踪。
“芝苗在刀上抹了毒药,封嘴后刺穿肺部,再割断了他手脚筋,人走得很慢很痛苦。”
“黄钟说他俩不是真夫妻啊,这下手也太狠了。”童欢扫了扫身上竖起的汗毛,“你要马上赶回盈城去吗?明天会不会来不及带康山妈妈出发了?”
苏睿摇摇头:“白秀云的情况比预想的要糟,所以才会临时决定带她直飞香港,不能再耽误时间了。他们母子暂时办理的是普通旅游签注,单次只能停留七天,白秀云入院开出证明后,还需要办理延期手续,而且康山要务工补贴生活费用,我找UIOT香港分公司递交了招聘计划书和申请表进入境事务处,后续有很多手续要办。”
童欢似懂非懂地点着头:“你不用和我说这么详细,香港那边怎么办事我也不懂。”
果然和榆木疙瘩说话要直接,苏睿看着她懵懂的大眼边笑边摇头,忽然伸手在她额头敲了个栗子:“我的意思是,过港后我还要帮他们处理很多杂事,会停留一段时间,帮我照顾好Dirac,照顾好自己,注意安全,记得想我。”
童欢揉额头的手都僵住了,看着他抛着球去树下逗滴答和追风的背影,呆若木鸡,收拾完行李出来的衿羽“呀”了一声:
“三三,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了?”
童欢一脸傻相地转过身来,看着闺密:“衿羽,你好像确实没说错,算命的是对我有意思吧?不是我俩在发白日梦想太多吧?”
告白失败,求婚又失败的于衿羽冲她翻了个白眼:“这不是已经明摆着的事吗?关键是这两个人你选谁?哎,真是旱的旱死,涝的涝死,不公平。”
衿羽伸出纤细的手指,指了指在大门口踩着高梯调整摄像头角度的陆翊坤,又指了指大教授,羡慕得直冒酸水,做了个哭唧唧的鬼脸。
“陆哥?怎么可能!”
“怎么不可能了?一个大老板,一个大教授,你当人家都闲得蛋疼,跑到这小地方来陪你。”
见软萌的衿羽都被逼出脏话了,童欢一把捂住了她的嘴:“宝贝儿,乖,咱不学童彦伟那家伙的调调儿,‘蛋疼’这词不适合你说,不适合。”
于衿羽眨巴着眼,掰开了她的手掌:“你看啊,苏教授可不像是信鬼神的人,可是你当着小伊的面发了那么重的誓,他当时脸都黑了,回头就把康山妈妈安排进了医院,现在又陪着去香港,难道不是因为你?”
“其实算命的人挺好的,比我刚开始想的善良多了,我相信他跟康山说了的事,就一定会做到的,怎么会因为我呢?”
“切,我懒得和你争,那这个呢?”衿羽指着忙得满头大汗的陆翊坤,“陆总呢!那么大的户外品牌老总,店都开到我们那边去了,听说西南地区更是差不多垄断了,这个月又是帮七小整改水电、修大门,又是送物资,这会儿更是放下生意来给你当保镖,童三三,你是拿了玛丽苏剧本呀!”
“神经吧!”童欢推了推闺密的脑袋,没好气地骂道。
于衿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,满眼星星:“彦伟是不会这么对我了,那只能让他拿杰克苏剧本,我好好待他,你要帮我时刻提醒他我有多好。”
看着好友明显瘦了一圈的脸,童欢忽然严肃起来,握住了她的手:“衿羽,你真的想好了吗?经过这一次,你还要和彦伟在一起?他这份工作又累又没钱还危险,其实真的不适合你的。”
“想好啦,”虽然衿羽还不能笑得像以前一样娇娇软软又无邪,可是她回答得毫不犹豫,“没钱不怕的,他没有我有啊!他工作累我闲呀,娶了我不正好有人多陪陪他爸妈,有人管着家里不用他操心?危险这个……我也没办法,不过我认了!”
于衿羽捏着小拳头,脸上浮现出日系漫画般的热血激情来:“龚队的老婆做得到的,我都会学着做到!”
“童彦伟这是拯救了银河系啊!”
童欢唏嘘感叹着,也不知该为衿羽担心,还是该为彦伟庆幸。
“其实我一直很好奇,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能对他这么死心塌地?”
每次问起来,小羽毛只说她答应过彦伟不能说,反正就是喜欢他又长得帅,三观又正,总给她一种“这孩子怕是烧糊涂了”的错觉。虽然前不久彦伟上演了偶像剧般的变装秀,证明这些年她的确是在自家堂兄那邋邋遢遢的外壳下“灯下黑”,没发现他皮囊确实卖相不错,但追衿羽的人那么多,比彦伟帅的多了去了。
衿羽托着下巴,那张俏生生的巴掌小脸配这种少女怀春的姿势毫不违和,她目光迷离,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的夏天。
那时衿羽刚上大学,终于从父母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过度呵护里放飞出来,脱下了公主系的蕾丝、轻纱、裙装,故意买了一柜子正流行的背心、热裤、小短裙,就以为算是小叛逆了。
某日,骄阳似火,衿羽和童欢约在体育馆打羽毛球,半道童欢打工的地方有急事把人叫走了,她返校途中下起了倾盆大雨。大学城路段的下水道一如既往地经不起考验,迅速积水,的士开到离师大两站路的一个低洼处不肯走了,把她丢在了公交车站。
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,公交车站的小棚下站满了人,她只能堪堪被挤在了车站边缘的人堆里。衿羽记得很清楚,那天自己穿着一套浅灰的运动小背心、短裤,套了件菲薄的白色防晒衣,在跑向车站那短短的路程里浑身就湿透了,防晒衣被浇得如同透明的第二层皮肤贴在身上,运动裤也紧贴着腿部,勾出了身体线条。
衿羽有点尴尬地扯着已经没什么用的防晒衣,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蹭了过来,手臂擦过她的后背,她以为对方是无意的,想往旁边让,却被两个男的一左一右抵住了,而身后的人肆无忌惮地蹭着她的屁股,恶心得叫人想吐,身边那两个男人手也不怎么安分地挨了过来。
“你们干什么?让开!”
衿羽大叫了一声,可是天生柔软的嗓音被淹没在了雨打铁棚和车水马龙的喧闹里。
抵住她手臂,又高又壮的男人开口一股难闻的槟榔气味混着烟臭:“美女,这么多人,让到哪里去?”
三个小流氓坏笑着越发挤住了她,衿羽本来就是个软绵绵的性格,被三个恶形恶状的男人瞪住,连话都讲不出口,衿羽无助地向周围看去,身边都是被暴雨逼得烦躁又拥挤的人群,也许是没发现这一隅的恶事,也许发现了,看到对方是三个大男人,也不愿出头。
衿羽眼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,她不像童欢天不怕地不怕,性格向来都很软糯,此刻动弹不得,求助无门,除了哭不知道还能怎么办。
就在这时,挤在她左边的男的被拨开了,她被护到了一个并不高大的脊背后。男孩穿着格子衬衣,发型像是很久没修剪的小平头,乱糟糟的,上长下短,湿答答地一缕缕淌着水。
“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四十四条,猥亵他人,可处以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。”
“谁猥亵她了?这么多人不小心碰到了,有什么了不起?”
“对,美女,你自己说,我们有怎么样你吗?”
面相最恶的那个边问边向衿羽抓去,半道被男孩右手挡住,两人手腕上较上了劲,男孩看上去瘦,竟然也不落下风,而且腾出左手来把衿羽又往后带了半步,将折叠伞甩向了偷袭他的另一个男人。
“同学,你别怕。”
躲雨的人群原本拥挤得仿佛连根稻草都插不进去,动手的瞬间,五人周围隔出一片空地来,和着雨声,还有人群呜里哇啦的私语。
“我……我不怕,他,他们刚才就是乱摸了。”
围观者一片哗然,但看戏者众,并没有第二个人站出来说话,倒是有好事者偷偷掏出手机想录像。
“人挤人,碰到了有什么稀奇?你肉特别香吗?挨都挨不得?”
“你自己穿成这个样子,可不是招人摸?”
人群一片哗然,那目光大多并不是看向三个手脚不规矩的犯事者,而是扫向了衿羽被大雨浇得曲线毕露的身体。
衿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点,谁都看不到,可是人群正中,四面八方都是异样的目光,她又羞又怒,越气越是说不出一句话来,惴惴地扯住了他的衬衣,男孩侧身一让,借着车站的广告牌和自己的身体把她遮得严严实实。
“女孩子穿成什么样,取决于她觉得怎么穿好看,绝不构成你们骚扰的理由!”
“呦!小子,毛都没长齐,还把自己当回事了,你碰过女人没?看什么都是猥亵、是骚扰吧?”
“美女,你自己穿得太少,碰到肉了太敏感吧?”
三个流氓大笑起来,话越说越下流。
“《妇女权益保障法》第二十九条规定,禁止违背女性意志,以语言、文字、图像、电子信息、肢体行为等方式对女性实施性骚扰。你们以为占点小便宜不算什么?只要让女性感觉不适的行为,都可以视为骚扰!对女性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的目光都算!”
男生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,掷地有声,虽然一板一眼地仿佛是在掉书袋,可是在他坦然的炯炯目光里,人群里那些猎奇或是好事的声音渐渐消失了,瓢泼大雨里,他笔挺得仿佛一棵莽原上的白杨。
“开口呼啦呼啦背条例,你当自己TVB呢,还是cosplay警察呀?”
男孩忽然像想起了什么,从裤兜里掏出了工作证:“不巧,我正好就是警察,同志,麻烦身份证拿出来一下。”
原本还很嚣张的流氓互相间看了一眼,他们不过就是恶形恶状惯了的小喽啰,并不想和警察真的杠上,嘴里哼唧着狠话,转身却跑了,忽然间一场冲突就草草收场。
衿羽看到男孩转过身,很周正清爽的一张脸,有刚出校门的学生才有的青涩,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:“同学,你没事吧?”
“谢谢你,警察同志。”
“我……才见习,警官证还没发呢,只有张骗骗外行的工作证,自己都还没习惯快当正儿八经的警察了,不然一早我就掏出来把人吓跑了。”
“太谢谢你了。”
“不谢不谢,”他撑起伞,替她把身体挡好,“你放心啊,女孩子爱漂亮,喜欢穿美美的衣服就穿,耍流氓是他们自己本身坏,和你穿什么没关系,抓流氓那是我们的事了。”
于衿羽身边围绕的男生不知凡几,对她呵护备至的有,宠爱有加的多,却从没有一个男生让她这样深刻地感受到,自己是打心眼里受到尊重和爱护的,与美丑无关,与金钱更无关。
夏日骤雨来得快也去得快,三两句话间,雨势见小。那个时候衿羽还不知道,这个还没毕业只会背条例的见习小警察就是死党的堂哥,彦伟也没有像做了便衣以后,留出一窝鸡毛头。
彼时她青春正好,他犹似少年,风是软的,眉眼是暖的,整个人明亮得像心都在放光,衿羽能听到自己的心咕嘟咕嘟吐着泡,沉溺在他灿烂的笑容里,那年夏天那场急雨都仿佛只是为了成全那一场相遇。
七年过去,于衿羽越来越爱,越挫越勇,因为只有她知道在童彦伟那潦草的外壳下,一直坚守着那颗闪闪发亮的心。
“哎哟哟,这么老土的故事,让你当宝贝一样藏了七年,你至于吗?”
“那是因为彦伟那天送我去报了案以后,回到学校正好碰上了你,他就交代我千万别讲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“哼,要是当年让我知道他放跑了三个揩你油的小混混,我是会叫他没得安生,他当然不敢让我知道,不过现在你怎么又肯说了呀?”
“因为我打定主意要嫁你们童家去了,自家小姨子,自己人,自己人。”
她一直是个听话宝宝,无论理由有多幼稚,彦伟不让她说她就不说,可是孤独地坚持了太久,现在连婚都求出口了,却还是爱而不得,前途渺茫,她忍不住了而已。
“合着以前我俩不是自己人啊!你讨打呀,小羽毛!”
童欢何尝不知好友心中所想,只能打闹着试图替她驱散片刻阴影罢了。
坐在警车上的芝苗面静如水,她扁头鼻,嘴唇偏厚,头发很稀疏,露出了青色的头皮底色和小家子气的窄额头,唯独被狭长的单眼皮勾出的眼睛精光毕露,那张寡淡的中年面孔上就显出了不好惹的狠厉之气。她摩挲着手腕上的手铐,脸上还有点模糊的笑意,想起她杀人的手段,那点笑意让坐在她两侧的警员背后直发凉。
听到素瓦被袭的那一刻,芝苗已经上了撤离的车,又义无反顾地下来了,她自三十岁后和素瓦搭档了近十年,平时总嫌他办事莽撞,为人又贪财好色,不过他们这些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,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,没想过自己会有好下场,所以吃喝嫖赌样样玩得狠不稀奇。
素瓦有一百个缺点,有危险却永远比她站得靠前一步,只要她招呼一声,就算趴在女人身上爽到一半,他也提了裤子就走人。素瓦存的金条、银行卡密码都放心地交在她手里,所以替他报仇之前,她得帮他把东西送回家,至于她自己,孤家寡人一个,交代在这里就当和素瓦做个伴了。
被人从警车上扭送下来的时候,芝苗恰好碰到王德正在下属的陪同下准备离开缉毒队。王德正整理过须发,只是衣着略显凌乱,正态度谦和地同和他周旋了几日的警官告别,还微笑着找龚队握手,完全是良好市民来配合调查的模样,惹得沉不住气的小年轻们直咬牙。
芝苗怒吼一声,挣扎着向王德正扑去,押送她的警员收到了龚队的眼神,松开钳制的手,但配枪的警员都默契地围拢过去,确保她无路突围。
“是你,我知道是你干的!因为他动了你的宝贝疙瘩!”
芝苗用翡国话愤怒地质问,将王德正撞倒在地,他却一脸茫然地站了起来,演技满分地用中文问:“您是哪位?”
他向来小心,除了会在有密道进出的杏林春楼上见芝苗和素瓦,其他时候从来不直接联系两人,他确定芝苗再怎么攀咬也咬不到他身上。
“我是谁?要你命的人!”
芝苗撞开王德正的下属,扑到他身上连撕带捶拳打脚踢,旁边的警员有默契地集体手软,完全拉不住她,或许还趁乱带了两脚泥在王德正身上。芝苗完全不理会王德正下属招呼在自己身上的拳脚,目标明确地只攻击他一个人,并且狞笑着通知他自己备上的“大礼”。
“你别得意,王伊纹的照片我已经连着这批女孩的一起送上去了,岩路收了我的金条,保证会好好帮忙‘推荐’你的宝贝女儿,她青青涩涩又惹人怜爱的小模样,最合老大的胃口。”
龚长海的翡国话仅限于一些最基础的日常交流,听不懂芝苗说了什么让王德正脸色大变,等她又踢了王德正几脚,因为施展不开手脚开始被王德正的下属反击后,他令人将打成一团的几人拉开了。
连衣襟都被扯破的王德正再维持不了自己斯文的表皮,显得很狼狈,在龚长海如炬的目光里他不愿意多说多错,阴毒的目光在芝苗的身上转了数圈,勉强凑出点笑意表示自己不追究后,做出还算有风度的样子,走出了缉毒队。
芝苗冷笑着抹去嘴边的血迹,看向龚长海,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说道:“是你故意安排?不过能打到,解恨。想知道什么?找个翻译,我汉语不好。”
她转身又冲王德正的背影啐了一口老痰,青寨的事她自然不会讲,不过老大那边显然更中意陶金,王德正这头她就能咬出几个算几个,送给素瓦做陪葬。
极不甘心放走王德正的队员们开始摩拳擦掌,芝苗又笑了,抬头看了一眼刺目的日光,听树上的蝉肆意唱着歌,唱着它们那短暂、喧闹又被嫌弃的一夏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