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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微黄的晨光打在苏睿脸上时,他睁开眼,难得一脸蒙圈。
这是童欢的房间,隔着半拉的窗帘,薄淡的光从窗台一路洒到了床边,老布的床品睡得茸茸的,被光涂抹得像半褪色的旧照片。他躺在童欢的床上,小腿还悬了一截在床外,童欢蜷成一团枕在他的左腿上睡得很乖巧,闭着的双眼肿成了泡,小口的呼吸隔着单薄的裤子吐在他的皮肤上,是开始恢复知觉犹如万蚁噬咬的腿上唯一的温度。
昨晚她陆陆续续又哭了一阵,苏睿虽然总被赞十项全能,除了做好吃的,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女孩子的眼泪,显然童欢昨晚没有进食的胃口,他就只能陪她坐着,等到她哭累了不哭了,他才发现那个家伙直接趴在他腿上睡着了。他随手翻着孩子们的数学本,想等她睡熟了再挪,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歪着也睡了。
最近雨水多,学生反正也放假,童欢夜里解了追风的链条让它移到廊前,Dirac看两人都睡了,用已经熟练掌握的技艺开了门去陪追风,两只狗头碰头蜷睡在一处,门敞了一夜。
陌生的房间,没有质感可言的木板床,难受的姿势,亲密接触的肢体,敞开的门窗,他踩着自己所有睡眠的雷区,居然就这样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,十六年的失眠症像是在开玩笑。
苏睿又呆了一会儿,直到趴在他腿上睡成一团的童欢动了动,他才如梦初醒。
哪怕腰酸腿麻,久违的一夜好眠给苏睿带来了无比的好心情,所以当童欢六点被生物钟准时叫醒时,睁眼看到的就是苏睿放大的俊颜上笑容摄人,一大清早被刺激得眼前一花,如果不是被苏睿搂住,差点从床上滚了下去。
不过一搂一抱间,两人在床上贴身而卧,且是女上男下的姿势,童欢觉得自己还不如滚下去的好。她松开了自己怕失去平衡下意识搂住了苏睿的手,撑着床抬起上身,避免身体全压在他身上,可箍在腰间的两道手臂却像铁一样沉沉地压着。
“哎,你……”
她红着脸抬起头,却陷入了他深沉的眼眸,像是万顷碧波倾覆而来,又似桃花春水蜿蜒迂回,竟都是毫不掩饰的缠绵之意。
她被他一双眼看得耳根都在发痒,浑身所有的神经都被唤醒了,她一点一点地感觉到他坚硬的胸膛下完全不逊于自己的如擂心跳,他克制却灼热的呼吸,还有更叫人面红心跳交缠的双腿。
她试图用调侃的语气来打破此刻致命的暧昧,刚开口喊了声“算命的”,他就微笑着,笑得她两眼迷离地,凑上来含住了她的嘴唇。
好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,又好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,童欢瞪大了眼,感觉他微闭的睫毛像扑棱的鸟羽,拂过她的眼帘。他含着她的下唇轻声一笑,白玉般的手指伸上来覆住了她的大眼,禁锢她腰间的力道没有了,可是童欢浑身软绵绵地再生不出一丝力气,闭上眼被苏睿带进了连灵魂都在战栗的深吻里。
“哗啦”一声,走廊外有花盆坠地破碎的声音,打破了室内的意乱情迷,苏睿抓了床边的纸巾就朝门外扔去,两条打闹间犯下极其不合时宜“恶行”的狗“汪汪”两声,识时务的Dirac掉头就想跑,缺心眼的追风一跃而起叼住了纸巾,还甩着尾巴要进门来玩新游戏,被Dirac咬住后颈往操场拖。
魂飞九霄云外的童欢被拽回了理智,缺氧的鱼般挣扎两下,腰间被苏睿再次按住。
“你是没把我当男人吗?别乱动!”
童欢僵住了,苏睿的声音有着被唤醒**后的喑哑,他低喘着,宣告自己的沉醉迷乱绝不比她少一点,他原本就生得好,此刻玉白的面孔上泛着潮红,目光粼粼,《聊斋》里的妖孽都没他魅惑人心。
“别动,让我抱一下。”他滚烫的嘴唇印上了她哭肿的眼睑,有点怜惜又有点调戏,说了句,“真丑!”
童欢几乎以为自己没醒,怕是做了场春梦,可被吻到发麻的嘴唇提醒她这都是真的,她被非礼了!可是,她明明很享受。童欢捂住了脸,上半身靠腰力硬撑着和苏睿的胸膛拉开点角度,她实在臊得厉害,觉得自己该开口说点什么,想了半天,吐出一句让苏睿喷老血的话。
“我牙都没刷,你又不嫌脏了?”
苏睿无奈地笑了,把她僵直的上半身慢慢按了下来,按在自己扑通狂跳的胸口:“童老师,你还能再煞风景一点吗?”
挨着苏睿发烫的心口,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立体环绕声在胸腔里震动,童欢咬了咬手指,还有的一点小反抗被他宠溺又调笑的“童老师”打得溃不成军。
温香软玉在怀,苏睿发现抱一下是个很危险的决定,干脆腰上一用力,搂着童欢坐了起来。他的心思自定后就一再袒露给她看了,可惜童欢每次都是吓蒙的样子,他倒不急着逼她表态,何况现在不如先去教训一下坏了好事的两条狗去去火。
他怕女孩子脸皮薄,小心地把人放在了床边,才起身要去训狗,手被拉住了。
苏睿转身,见童欢歪着头,仰着脸,大咧咧地问道:“你之前抱也抱了,现在亲都亲了,咱俩总得定个名分吧?”
苏睿没想到她这么直接,被问得愣住,童欢眉毛一竖:“难道你们老外都开放,你是想找我做炮友?”
被她的劲爆用词搞得啼笑皆非的苏睿在“翻个白眼得罪眼看就要捞到手的女朋友”和“把这个蠢材的嘴堵住免得被气死”中轻松选择了一下,将人再次扑倒在床,吞下了她到嘴的尖叫。
如果不是听到两条狗又追了回来,如果不是苏睿的自制力够,童欢这个早上眼看着就要被法办,其后苏睿心情很好地表示去做早餐,童欢蹲在廊前边清理花盆垃圾,边和狗说话。
“滴答,其实一想到康山和小伊,还有斐然姐才和陶老大分手,我觉得自己谈恋爱会有罪恶感,可是我又实在挺喜欢你家主人的,做人还是要坦诚点的对吧?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,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?”
苏睿在房内清点小冰箱,一面考虑该做什么,一面听着童欢在外头絮絮叨叨,虽然听不清她说的什么,还是满面笑容。
忽然,外头传来童欢一声大叫:“苏睿!苏睿,你快出来!”
她很少这样疾呼他的名字,还叫得一声比一声急,苏睿连手里的大虾都来不及放下,就跑了出去。
苏睿在装上摄像头那天就和童欢说过,摄像头是为了时刻能够看到校内情况,但在黑客手中也可能成为别人的眼睛,所以关键信息一定要回避镜头。童欢在苏睿出来前就已经恢复了镇定,假装在打扫花盆,将两个小蜡团悄悄塞到了苏睿手中。
苏睿“教训”了一通Dirac,回房后发现童欢自土堆里拨出来的蜡团拆开后,竟然都是张小地图。之前为了考察山区用水情况,苏睿手里有康山画的简易地图,一眼就认出了地图是他的手笔,而且蜡团做得很小,表面凹凸不平,如果不细看会被当成铺在土里的小卵石,刚才要不是追风和滴答用鼻尖把它们从泥土里的小卵石中挑了出来,追风的利牙还轧碎了一个,童欢也很难发现。
之后童欢又假装移动花盆,在榕树后摄像头的死角里陆续翻出了另外十个蜡团,十二个碎片分别拼成了四张哲龙山脉的地图,横贯了昔云周边二十余里边界线,能越过山下卡哨连通多个乡道,其中用虚线所标应该就是暗道,地图的背面又画了几处地下四通八达的暗道细节图。
苏睿才研究过大梁寨附近的地形,很快发现绘制最细致的一张图正是从大梁寨出发的,看得出正面的地图是康山早就在准备的,画得工整、细致,而背面的暗道图完成得很仓促,有两张甚至没有画完,显然康山还没有彻底探通所有路线。
“难怪不仅是王德正,连青寨都在明知警方知情的前提下,还固执地想打通断了多年的旧路。原来它不是一条路,而是四条横穿整个哲龙山脉,能连通周边几个乡镇的道路,再加上地下复杂的暗道,如果能彻底打通,以昔云的警力,根本顾及不了这么大的范围,而且其中某条一旦被发现,直接舍弃掉,还能蒙蔽视线。”
“康山走前特意过来看花,其实句句都藏着话,是我疏忽了。”
康山没有专业知识,地图虽然已经力求准确,对应到实际测绘的地形图上依旧有偏差,而且图标也是按自己的习惯画的。好在之前苏睿跟他进山时看过他画的手绘图,里面有断桥、瘴气、塌方和蚂蟥林这类危险区的标志。
苏睿将正面地图扫描,去掉帮助辨识的图标后,立刻带着童欢和追风去了专案组,正为岩路再次跑脱而苦恼的龚队如获至宝,在派出所民警帮助下找来一些地图上的村寨出身的老人,将地图上的区域分割,单个咨询,又提调了镇上保存的地志和图册,终于连夜赶制出了一份标准、实用的地图。
虽然重新测绘的地图不方便给苏睿他们看,不过前一阵陆翊坤给童欢特训时,不光主训了防身术,还在带她跑山路时言传身教了许多户外生存知识,以及辨识地图的技巧。以前看山区地图像看天书一样的童欢已经能看懂,康山图上所绘的四条小路都已经非常接近翡国边境,那条传说里被震出来数里的断崖并没体现,康山只在边境线上圈出了六个山头,打上了小问号,大概他所知所探也到此为止,这六处地下的通道他还没来得及走,只是推测跨境的几条线路就在这六个山头之中。
龚长海和彭局通完内线后不久,老蔡的电话打进来了,两国贩毒分子历年都没探通,王德正损兵折将的断崖路,龚长海不会托大到认为自己得到地图就能行动,何况王德正加上已经在为青寨做事的岩路组成的队伍,很可能出现大型杀伤武器,龚长海连夜联系Y省省厅寻求军方支援。
刚才由彭局返回的消息,之后的围捕行动由14集团军某特种作战旅所派出的“狼牙”特战队接手,这支近百人的特战队曾经数次参与过与青寨的交锋,丛林作战经验丰富,而专案组全体成员留在大梁寨做外围支援,老蔡所辖的盈城公安队伍全力护航。
听着电话那头老蔡有条不紊的布置和切切关心,龚长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保上的照片,翻拍的图片里自己、老蔡还有老杨都还是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,那时年长两岁的老杨刚结婚,杨亮还在嫂子肚子里,他们三人从分到盈城缉毒队就在一组,是同生共死的搭档。
七年前老杨去翡国出任务前将妻儿托付给了他和老蔡,后来却是他先被杨亮做通了工作,亲手把孩子送到了一线。杨亮出事的时候,老蔡头一回对他动了手,两个快四十岁的男人在老杨的衣冠冢前哭得像抬不起头的小孩。
这样的老蔡,怎么会是内奸?哪怕相关人士从上至下已经排查完毕,他宁可相信是自己,也不愿相信是老蔡。老蔡或许处事比他要世故圆滑,可穿上这身警服的初心,他没忘,老蔡也绝不会忘。
窗外夜阑风沉,专案组内几盏萤灯如星,却是再寂浓的黑暗里也吞没不了的光。龚长海捏紧了拳头,纵然对面站着的是穷凶极恶的木也,他的背后也有老杨他们用血肉生命浇筑出来的防线,这背水一战,他信眼前事实,也信心中兄弟,更信朗朗乾坤,邪不噬正。
因为至今没有查清的内奸,更为了确保地形图不外泄,随专案组转移至大梁寨的还有分看过地图碎片的几位老人,以及主动避嫌,交出通信设备跟随同行的苏睿和童欢。
藏在深山默默无闻的大梁寨,在刚破获了一起大型跨境拐卖案后,天还未明就接连有警察到来,寨里的老幼居民不用官方出面遣散,基本都投靠亲友去了。
所有人员都集中到了大梁寨的村委会,除了特殊频段周边信号也都已被屏蔽,童欢搀扶了同行的老人进屋休息后,坐在村委会那条遍布裂纹的木门槛上,揉着走到酸胀的腿,看到苏睿在檐下逗着一只走路尚且跌跌撞撞的黑花奶猫,转头见她便微微一笑,阶前苔绿霜白,天边一弯残月,那画面特别安静,特别美好。
“在想什么?”
苏睿大步走过来,看了一眼不知被多少人踩过的门槛,眉头一皱,童欢撇了撇嘴,扯过自己缠在腰间的外套铺上,像逗滴答一样拍了拍,他竟然也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,还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。童欢笑着靠着他因为偏瘦并不怎么舒服的肩头,看小奶猫睁着圆乎乎的脸上懵懂的大眼,喵呜喵呜叫着,三步一跌磕磕绊绊地朝两人走来。
“我记得你不喜欢猫。”
“像你。”
童欢慢了几拍,才转过弯来,脸又开始发涨。
她刚刚在想,这么静好的清晨,这样的一个人要和她在一起,多像美梦一场。
她还在想,这么宁静的深山,为什么偏偏藏着那些轻贱人命的恶徒,上面废弃的旧屋里,还留有孩子被凌虐的痕迹,背后的青山脉脉,有被逼踏上父亲血路生死未卜的康山,还有一旦暗路打通,会绵绵不绝运送入境的毒品,那一本万利让道德沦丧、良知泯灭的毒品。
她多希望这一切是噩梦一场,梦醒了,哪怕苏睿还是那个初见面就让她想掐死的陌生人,可康山和小伊会是坐在树下有情饮水饱的小情侣,斐然姐还调戏着黑脸的陶金风情万种,连胡老虎都不过是有点嚣张又爱炫富的家长,她牵着小虎子的手把孩子送到他手中,心里悄悄骂两句脏话。
可是回到那时又怎么样?在更早更远的时候,已经有无情又充满**的手把每个人的前路标定……
“别担心,我们比康山只慢了一天,而且连夜在赶,他们要找路,我们是追人,‘狼牙’有地图有追踪的专家,一定来得及。”
“但愿。”
“童欢,我说一定。”
苏睿把她因山间晨风而冰凉的手合在掌中,语气是令人信服的坚定,童欢眼睛又有点发潮,因为不想做个哭包便用力憋着,用力点点头。
“好,一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