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植被茂密的哲龙山顶上积着经年的云雾,仿佛从不曾散去,没有人知道这片土地里埋藏过多少忠诚、惨烈、生死、罪恶,青山如故,许多看过、走过的人却已经不在了。
整齐划一的丛林吉普在林间小道疾速穿过,嚣张地扬起满地黄土,木也穿着染血的迷彩坐在领头的车里,面色阴沉。
当他看到密道内挖出来的尸体,神经被彻底戳疼,他手下没有弱将,却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清了场子,而且都是无比利落的杀手,显然这次来的不是一般警察。
阿加一再警告他不要在中国境内挑衅,可他身后的队伍不是吃素的,他一直觉得阿加行事太过谨慎,以他手中的武装力量,只要进了北部山区,什么神魔鬼怪都是他叼在口中的肉。
有属下来报告,在丛林西北侧发现携带武器人员的活动痕迹,西北方向恰好有给王德正的地图里第二条在建线路,木也狠狠地咒骂了两句王德正这个叛徒,心里盘算着,如果今天再被人端掉一个场子,他哪还有脸在北部混下去。
“老大,陆先生派了附近的一团过来,让我们等一等。”
木也迟疑了片刻,阿加的话他还是听的,于是下令全队原地休整,不过休息时寨中医院发生爆炸的消息也传来了,他的靴子一脚踹上车门:“敢炸到老子家门口来,这是照着样子在报复!我上百号人难道还围不住十几只小猫小狗?不等了,敢在老子地头上撒野,把人给我包圆了,带回去好好招呼。”
衣服上的血迹刺激着木也嗜血的心,而亲随里几个内心对陆翊坤空降埋着不满的人趁机暗撮了几把火,木也亲自把住头车上架的机枪,笑容冷酷地冲后方队伍一扬手,命令车队加速。
车队顺利地开到了西北方向的峡谷地带,此处地形狭长,高木森立,据传谷中战乱时期曾经坑杀过上千战俘,大风凌虐时风声鬼哭狼嚎,当地人又爱把这里叫作鬼峡。
木也蛮横却不莽撞,虽然他不相信中国警方会派出大量部队过境抓人,引发纠纷,不过经过容易设伏的低洼地带,他还是先派出了经验丰富的老手潜进峡谷两侧的树林摸底,就在这时第二条密道的方向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,木也脸色一沉,下令车队全员戒备,然后加速前进。
第一声枪响时,车队恰好走到半程,密集的火力呼啸而来,潜入林中的人员也瞬间失去了联系。头车的司机被崩掉了半个头,满脸染血的木也仿佛地狱走出的恶鬼,机枪突突吐着火舌往林中火力最盛处射去。
木也手下全是悍将,很快摸清了对方底细:“是伏恩那个狗日的!他哪儿来的胆子!”
准确来说,伏恩才是木也的兄弟,同父异母的亲兄弟,当年阿加受母亲所托带走他时,伏恩被抓后反而和父亲圈禁在一处,最后虽然腿瘸了,命不知怎么保住了。也因为如此,在木也召集父亲旧部重建青寨时,伏恩一直宣称父亲最后是选择了他继承家当,而不是木也这个“逃兵”。
因为伏恩和军方关系不错,这些年北部山区虽然是青寨一家独大,伏恩还是领了一群因利益分配不均而对他不满的老人勉强站住了脚,圈下一块不大不小的地盘,时不时给他找点不痛快。
双方实力悬殊,伏恩两千人不到的队伍木也完全不看在眼里,如果不是做得太过火,阿加也让他睁只眼闭只眼,无谓过早去杠上因为他近年扩张太快早已不满的军方势力,不过木也绝没料到伏恩敢对自己设伏下杀手。
队伍被埋伏迅速冲断成了两截,第一波激战下来,木也这一部分还有四十来号人,他推开司机,轰着油门带队往丛林植被更茂密的地带碾去。
“一团四十分钟内能赶到,给我撑住了!”
看火力伏恩带来的也不过三四百号人,被陷入包围圈的后方队伍牵制了大半,木也进入丛林稍有遮蔽后,且战且退并联系上了阿加,战斗经验丰富的队员一半顶在前方为撤退争取时间,一半随木也潜入山林。
同一时间,确认木也位置的狼牙分队开始悄然收拢包围圈,已经就位的狼牙队员抱着殊死一战的心而来,面对的是在中翡边境穷凶极恶的“一号”,仅四个月前就炮制了Y省三起重大伤亡事件,此战不容有失。
孙队通知所有人最后检查自身装备,确定没有任何能联系上真实身份的物件,现在他们只是伏恩高价聘请的雇佣兵。
他们趴伏在遮蔽物后屏息以待,任四周硝烟弥漫子弹破空,依然像最有耐心的猎豹般蛰伏着,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,每一丝呼吸都融着大战前沸腾的热血。
坐在指挥车里的伏恩现在也是满头大汗,三天前有人密报会有一批大货经过鬼峡,借那条传言已经被青寨发现的密道过境,军方高层起了黑吃黑的心,这些年他打着军方的旗帜偶尔截和一两批货,木也看在他后台的面子上也没计较,偶尔两人还面和心不和地会个面,分一下北部山区这块大饼。
当他发现围剿的队伍领头的是木也本人,已经当即下令放弃,结果那群雇佣兵里的愣头青直接开了火,局面很快失控。现在的局面他骑虎难下,放走木也,他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,必将承受木也疯狂的报复。另一方面,敌寡我众,那伙闯下大祸的佣兵更是神勇,居然对上木也战斗力彪悍、号称能以一顶十的亲随部队都毫不逊色,他被压抑了许久的野心随着木也人员的减少而蠢蠢欲动。
如果能速战速决解决了木也……
伏恩的眼里流露出下定决心后的凶光,忽然手下拿着无线电跑了过来:“老大,老……大……陆先生找你。”
直到上个月木也大动干戈把陆翊坤从琅国救出,伏恩才知道,当年父亲豢养的那一群狗崽子里居然有一个和木也一起逃了出去,而且这么多年都藏在他背后出谋划策,怪不得勇而无谋的木也能把青寨打造得滴水不漏。
“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?”
手下面露难色:“老大,你还是听一下吧,家里被围住了……”
伏恩夺过了通信设备,还没开口,陆翊坤沉稳而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:“你有五分钟时间撤退,我保证今天的事青寨会当没发生过,否则我轰平你的山头!还有,你养在外头的那些女人孩子一个都别想留下。”
他淡定地开始报着伏恩养的外室们的具体地址,以及几个孩子上学的学校,报得伏恩脸色发青。
“你敢!”
陆翊坤嗤笑,轻飘飘地答:“我当然敢。”
一听说木也遇伏,陆翊坤命令附近的一、六团加快速度支援,自己却果断折回,集结伏恩地盘附近所有的主力去围攻他的老巢,同时自己乘直升机前往。
陆翊坤经历过少年的家破人亡颠沛流离,查任何人底细都习惯把那人的妻儿老小查清,何况是盘踞在青寨范围内一块惹人烦的心病,他连伏恩养在首府和美国的外室都查得清清楚楚,既然撕破脸,陆翊坤把能够得着的都拿下了。
伏恩并不是多有魄力的人,心也不够狠,否则不会一直被木也压制,耽于自己一片小地盘捡点漏。阴差阳错伏击了木也已经够让他心惊,陆翊坤说完就挂掉了电话,紧接着家中护卫来电大吼着求救,说家门外被青寨重兵包围,陆翊坤那个疯子拉来了二十几门榴弹炮把四面八方团团围住,远在首府的小老婆打电话哭得撕心裂肺,小儿子的惨呼让他心理防线全线溃败,在对讲机里大喊着:“撤!都他娘的给我赶紧撤!”
虽然不明所以,伏恩的手下还是听从命令停火了,但是已经和木也亲卫短兵相接的狼牙队员却置若罔闻,伏恩带着自己的人马退出了峡谷,大喊山中血拼的不是他的人,那头陆翊坤面无表情地下令,手起刀落。
“陆先生,二队报告,出寨沿途的哨卡都没有发现童小姐一行人。”
他略加思索,苏睿为人最是胆大刁钻,所有人都以为他救了人就会赶紧走,怕是方才大宅内调派人手一时混乱,被他趁浑水摸了鱼。主屋守卫森严肯定混不进,倒是他平时不爱别人靠近自己房间——
“去搜我屋子,然后把去的路堵上。”
十余年的相交不是虚的,一如苏睿猜到了陆翊坤在送童欢就医的同时,已在出寨路上布下天罗地网,此刻二队遍搜不着的童欢一行人正在往大寨去。
童欢认出了陆翊坤停在路边的车,苏睿毫不客气地征用了,他已经换下行动不便的女装,只留了一顶假发掩人耳目,正在整理自己之前放在车里的背包。
孙队虽然只派了两名队员给苏睿,却是绝对的精英,许杨虽然年轻,动起手来却勇猛无敌,聂敬亮一口翡国语说得地道无比,枪法更是好到连苏睿都另眼相看。
胡益民四处摸摸看看,保持了旺盛的好奇心:“娘的,我居然坐着青寨二把手的车子,混进了青寨的核心地区,二把手呀!老子当初打不过他不冤!”
“抓紧时间休息,他很快会猜到我们的踪迹。”
胡益民摸着自己的鼻头,倒也不怎么怕,实事求是地问道:“那我们往大宅去岂不是自投罗网?刚才是他们调派人手我们乘乱混了进来,现在外面都已经重新部署完毕,我们再往前开,不用几分钟就会被打成筛子。”
直到这会儿,童欢才有空隙能听大家说两句话,然后她在他们的对话里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,惊讶地抓紧了苏睿的手:“你不要告诉我,你们来之前并没有制订好计划?”
苏睿还没答,直肠子的胡老虎先吵上了:“哪来的计划?老子还在睡大觉就被人提了出来,结果我还是这里头唯一进过青寨的人,我问有什么打算,说是救了你以后见机行事!”
看他们有条不紊地会合,许杨干净利落地敲人夺装,然后换上陆翊坤的车子往大宅摸进,童欢还以为所有行动都是计划的一部分,现在告诉她居然只有“见机行事”四个字,她瞬间炸了,揪着苏睿的衣领低声吼着:
“没有把握你跑来做什么?你的理智呢?彦伟怎么会答应你来?为我一个人拖累这么多人不值得!”
她又气又恼,怕被外面的人发现,压低的声音软软的,一点气势都没有,反而像只奓毛的猫,挥着肉爪子喵呜两声。
苏睿笑着按住了她的手,点了点自己显而易见的黑眼圈:“我再不来都没法睡觉了,关心则乱,我也会胡思乱想的,小童老师!恭喜你,让我轻而易举的人生充满了挑战。”
他轻松而调侃的语调把童欢拉回了彼此还在针锋相对时的那个午后,他教育着她做人要懂得量力而行,她讽刺着他轻易又寡淡的人生,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,眼前的人会成为彼此生命里多么重要的存在。
自回忆里拉回理智的童欢觉得自己好似塞了一口才起锅的糖油粑,烫得吞不落,偏偏有甜味在往喉间心口钻,不过到底还是渐渐冷静下来了。
苏睿替自家小女友顺了顺毛,想起出发前收到龚队发来的关于王伊纹的事,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告诉童欢,只问她王伊纹走前有没有和她说过什么。
童欢一拍脑袋,赶紧摸出苏睿身上的笔,又在陆翊坤车上翻出几张纸,开始画小伊让她记下的地图,只可惜图虽然在她脑子里,她绘画却是手残级别的,这种路线图一笔落错都会导致偏差,急得她大汗淋漓。
苏睿替她擦着汗:“你别急,越急越容易乱,等有能静下来的地方了再好好画。”
“不行,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未知数,我把图画出来,你们手机拍着发出去。”
聂敬亮和许杨对视了一眼,除了已经被炸除的,三条依然掩盖在莽莽丛林地下的暗道,就是源源不断会涌进国内的毒品线,时间拖得越长,祸害越大,青寨进一步开拓和修建新线路的可能性就越高。他们出发前接到的任务除了解救童欢,还要争取找出暗道地图,没有想到才和童欢碰头就有惊喜。
“童老师,你放心,我们一定会把你平安地送回去。”
关于童欢的记忆力他俩都听苏睿提过,与其让童欢急急忙忙画出几份草图,不如把人送回去在电脑上一点点修正,她脑子里有图,记性又好,一定能完成。
“对,我和老聂拼老命都会把你送回家。”
“呸呸呸!”童欢两眼赤红地瞪着说话大喇喇的许杨,“我不要你们拼命,我要大家都活着!”
她已经看过听过太多牺牲,哪怕他们有视死如归的勇气,她也不想再面对任何无可奈何的离别。
许杨看她无比认真的模样,扑哧笑了:“童老师,你别太紧张,我们人粗话糙,不过你放心,我才二十七,老婆都还没娶上呢,不舍得死!”
青寨的人一时没料到他们不退反进,陆翊坤的车和护卫队的服装提供了很好的掩护,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遭遇什么正面冲突,许杨的车开得很稳,只是在经过两处营地时,眼底露出压抑的凶光。
“我六年前进的狼牙,六年……我们中队在边境线上折了四个人,三个和青寨有关,我们平时练飞镖都用木也的头像贴着练,我恨不得把他们全扫平了。”
许杨年轻的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,当年他一个宿舍的师兄就是死在哲龙山里,还被木也把遗体挑起来挂在一团大门上。
年长一些的聂敬亮也一脸沉重:“希望孙队长那边顺利。”
后座上争分夺秒画着地图的童欢汗淌得更厉害了,她不停地涂改修正着,情绪明显又焦躁起来,苏睿摸了摸她汗津津的头,接过她手中的铅笔,陪她一起画起来。
“往左还是右?多长?”
“右,30度角,两厘米的样子。”
“几条分支?”
“三条,第三条再靠左一点。”
“一点是多少?”
“十一点钟方向。”
车子慢慢开到了山边,隐约已经能看到大宅的屋角,苏睿迅速锁定了远处的停机坪,里头还停着一架直升机,他打量了一下守卫的人数,目露精光:“你们觉得有希望冲到停机坪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如果所有守卫有接到命令,不许对我和童欢下杀手呢?”
苏睿话虽然说得轻巧,可是念及陆翊坤一再对他们手下留情,神情还是一黯,其实没有谁比他更不愿走到和陆翊坤彼此算计甚至以命相搏的地步。
聂敬亮沉默了半晌,皱眉答道:“可以试试。”
苏睿停下笔,伸了个大大的懒腰:“你们去后座,换我俩到前面。”
“等我画完。”
童欢看着已经初步成形的地图,急得直跺脚。聂敬亮看着自大宅内鱼贯驶出的车队,目光一凛:“来不及了,抓紧时间。”
童欢摸出苏睿的手机,把只完成了大致轮廓的图迅速拍照发送给了彦伟和龚队,换到驾驶座的苏睿替她整了整防弹衣,在她鬓边印下一个吻:“小心点。”
“你也是。”
童欢觉得自己被他的镇定感染了,两人大摇大摆地开着车往停机坪驶去,高处哨岗的守卫首先发现了他们,鸣枪示警。所幸车辆有防弹性能,苏睿一脚把油门轰到底,往停机坪前的路障撞去。
子弹警告性地扫射过车前的地面,噼里啪啦直响,但是最易攻击的风挡玻璃和前窗被避开了,后座因为距离油箱近也没有直接射击。
这其实是童欢第一次遭受枪林弹雨,或许是那四个男人都太镇定,连满口骂着脏话的胡益民枪都端得无比稳定,她发现自己已经比在皮岛时镇定很多了。
震耳的枪声环绕着,冰凉的手枪握在手里,童欢心却静了下来,这个时候她不能拖后腿,知道自己在车辆行进中的射击准度还远赶不上苏睿他们,她为了不浪费子弹,每一枪都开得很谨慎,基本都是瞄准架着枪围拢过来的边三轮,目标大,防护弱,又明显避开了对前座直接射击,还真让她打翻了一辆。
“现在教书的都抢我们饭碗啦?苏教授这手枪法比我还好,童老师还能打辅助!”
虽然是在紧张的突围中,许杨还是大笑着开了句玩笑,不过他手下和聂敬亮却配合得极为默契,车轮被连击打爆两只后,在激烈颠簸中失去了控制,苏睿靠着强大的驾驶能力居然硬是拉着车身转了两个圈后,甩到了停机坪附近。
许杨在其他人密集扫射的掩护下蹬住打开的车门,飞蹿到了直升机机腹下方,聂敬亮一枪打爆了机舱门的锁,他勾脚蹿进了驾驶舱。
“童欢,和胡益民上。”
高处的两个射击点被苏睿和聂敬亮一左一右逼射得无法瞄准,关键时候,童欢没有和显然准备压尾的苏睿磨叽半句,被胡益民托着爬了上去,胡益民的腿却被子弹扫中,他也是条硬汉,看都没看一眼,爬进机舱就端枪继续冲高处塔哨射击。
已经顺利发动了直升机的许杨大吼,苏睿看着逐渐逼近直升机的守卫队,再次发动了车子,用聂敬亮丢来的枪托抵住了油门,金属轮毂在地面划出连串的火花,忽然歪歪扭扭冲出的车辆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,他和聂敬亮在跳车飞奔的同时,许杨已经默契地喊话童欢扫射车辆,最终两人在车辆爆炸的巨大火光掩护下冲进了机舱。
“卧槽,我们五个人从青寨大本营里抢出一架直升机呀!”
很见过一些世面的胡益民被炸得也直发愣,因为狂风灌入,他伸手想去拉一把被击中后勉强吊住的机舱门,许杨怒吼了句“小心”,飞身把露出了半截身体的胡益民推开,胡益民躲过了爆头的一枪,许杨却被子弹击中了肩膀。
胡益民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,聂敬亮把许杨的枪丢给他:“集中注意力!”
“老子欠你们一条命!”
同一时间苏睿接替了他的驾驶位,开始拉着飞机上升,枪法最差的童欢果断翻出机上的急救箱开始替许杨包扎,还偷偷投去了“你竟然连飞机都会开”的崇拜目光,他也没时间回应,虽然他很想摸一把她瞪大了眼后显得更圆的脸蛋。
眼看着人要从手里逃脱,青寨的人只能火速联系上了赶路的陆翊坤,而已经完全和木也断了联系的陆翊坤刚接到一团发来的消息,他们赶到鬼峡已经没有活口,看现场痕迹木也是被逼着往边境线退了,生死未卜。
“陆先生,童小姐他们抢了直升机起飞了!”
“您交代要留活口,尽量不伤人,大家没法动手啊!”
机舱内巨大的杂音透过耳机在敲打着陆翊坤的耳膜,他掌心仿佛残留着那双柔软的小肉手牵来的悸动,更早一些,那个还不知道收敛自己眼高于顶的傲娇的少年,他们都曾给过他类似亲情的温暖,那种和木也之间生死相依的情感截然不同,最寻常世俗却又无比真实的温暖。
陆翊坤轻声说道:“打下来吧。”
他第一声轻得好似是在对自己说,闭了闭眼,周身冷冽:“打!打下来!”
陆翊坤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在他的手中变成冰凉的尸体,就在这一刻,他对眼下的生活产生了浓浓的疲倦,又与焦急营救木也的心拉锯着,仿佛灵魂都被劈成了两半。
“我操他奶奶的,老子的命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!”
胡益民还没从自责里缓过来,发现地面的哨楼有人扛出了火箭筒。
苏睿镇定地加速拔高,眼前却不禁浮现他人生最为惨痛那一日,从天而降的大汉脱下自己身上的防弹衣罩在他身上,然后杀神般领队冲了出去,最后单手把他扛上了绳梯。坐进直升机后,陆翊坤才露出了当年那张还很年轻又意气风发的脸,他说:“苏睿你好,我是陆翊坤,你父亲找我来带你回家。”
谁都没想到十六年后,陆翊坤的炮筒对向了他开的直升机,命运真的跟他们开了一个荒诞无稽的玩笑。
“做跳伞准备!”
一直在持枪扫射的聂敬亮大声喊道,声音被螺旋桨的巨响冲得支离破碎。
苏睿回头看了一眼童欢,她的手虽然在微微颤抖,小圆脸因为过于紧张绷出了方正的下颌,依然倔强地抓过手臂受伤的许杨,替他先系好了伞包,乱风把她的衣袖领口吹得膨胀到夸张,只有身体被防弹衣束着,小小一团,好像能被狂风刮跑。
大概是心有灵犀,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,她不说对不起连累了大家,只是用力笑了笑,眼睛弯成了他喜爱的月牙:“我不怕。”
苏睿笑着冲她比了个拇指,操控着直升机避过了一发弹后系好了装备。
即将抵达鬼峡的陆翊坤在三分钟后接到汇报,童欢等人乘坐的直升机被击中,往猎场方向坠落了。他看着脚下的树冠因为机翼劲风被吹出起伏波浪,突突的螺旋像是搅进了他的五脏六腑,蛮横无理地自身体里割裂了什么,最后眼前只余一片沁着血色的荒芜。
“陆先生,二队已经先进猎场去确认生死,我们还需要加派人手吗?”
陆翊坤用力抹了一把脸,说:“二队进去就可以了,其他除了留守人员,所有人都往哲龙山开进,就是把山给推了也要把那伙人拦住,绝不能让他们过境,任何可疑人士——格杀勿论!”
他猩红的眼像是渗出了血光,声音里已经没有一丝情感,仿佛另一个杜瓦·木也,站在锁魂夺命的地狱永夜。